在伦敦的鲁塞尔街上,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带着一丝兴奋,随着缓缓流动的队伍,进入期待已久的
大英博物馆(The British Museum)。这里收藏了世界各地的文物和珍品,及很多伟大科学家的手稿,其藏品之丰富、种类之繁多,为全世界博物馆所罕见。
然而,由于空间的限制以及藏品的特殊性,大批文物未能公开展出,就以中国展区为例,收藏的2万3千件中国历代稀世珍宝中的十分之九都存放在10个藏室,除非得到特别许可,一般游客是无缘谋面的。
2015年7月的一天,我看到的大英博物馆,只是一小部分藏品和一些解说牌而已,但我已满眼欣喜。这,只是因为这里的解说牌就像一位智慧的长者,“他”在静静地叙说着整个世界……
如在最富有人气的埃及展区,虽说木乃伊、棺柩等实物充满了原始的神秘色彩,但也不免让有些人产生森然冷意(小部分旅游者表示看到自然干尸“姜人”后有点害怕)。不过,如果我们看到题为“生命、死亡和再生”的解说牌,自然会多一份欣赏,多一份对死亡的认识和对生命的思考。“死亡,在古代埃及人看来,不是人类生存的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存在状态,一个生命必要的过渡:太阳的落和升,尼罗河的退和涨,植物的灭和生,这些自然周期,赋予了古埃及人丰富的灵感,使得他们的神话传说中有了很多关于再生、复活的隐喻表达。他们认为,人类是由不同的元素组成的,每个人都必须生存……”
解说牌上流畅的文字,让我们想到英国的汤姆·希德勒斯顿曾为大英博物馆的埃及著名文献《死亡之书》进行旁白:“古埃及人的死亡标志着一段旅程的结束和另一个旅程的开始。他们认为,在死后,他们会离开绿色肥沃的农田和尼罗河的水域前往来世。他们希望来世是一个完美的地方,像埃及的美丽风景,那里被称为‘芦苇之地’,但在到达来世之前,他们必须做一个危险而可怕的旅程。他们的精神不得不穿过阴间,那是一片死者的土地,由神奥西里斯统治……”
同样,在中国展区,解说牌选择瓷器的起源以及明代以后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作为一个重要的话题。在日本展区,则选择了好几样书画藏品来反映“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主题。
我当时印象最深刻,也是解说牌叙述最有特色的方法之一——引用。
如在“古代生命:新发现”(Anicent lives:new discoveries)展区,有一小块乳齿象的下巴,其解说标题为“未知的美洲人(The unknow American)”,里面引用了著名解剖学家威廉·亨特的说法,“此物属于一个类似象的肉食动物,称之为‘未知的美洲人’。他在皇家学会的杂志指出:如果这个动物真是肉食动物,作为哲学家的我们会深感遗憾,但作为人类,我们不会遗憾,只会感谢上帝,因为它们的整个后代可能已经灭绝(而我们人类还活着)。”
又如,日本展区有一块关于“浮世”的解说牌,引用了《A Tale of the Floating World》(《浮世物语》)里的一段话:“什么是浮世?活在当下,活在此时此刻,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月亮,冬雪,樱花和枫树,浅歌和畅饮,从中感受快乐愉悦。将自己转移,不要在意我们贫困的物质世界,不要灰心,只是随着那河流,飘浮,飘浮。这就是我们所称的漂浮的世界。”阅读完这段文字后,再去看那些自江户时代以来的浮世绘版画,会恍然大悟,同时也会恍若隔世。往生可能纷繁芜杂,来世一定虚无缥缈,只有今天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我想,这应该是大英博物馆有意为之的——不只是代表英国,而是以全世界都惊叹不已的珍贵藏品为资本,通过面向全人类的叙说,希望能引起来自五湖四海各地旅游者的广泛兴趣,这是“他”最重要的人际立场。
众所周知,自明代郑和下西洋开始,中国的对外贸易快速发展,以瓷器为代表的文化开始闻名于欧洲乃至全世界。在大英博物馆,我们可以看出,中国的明代比较受钟情,“great”(伟大)这个修饰语,传递出那个时代在世界历史上的重要地位。
当然,在摩肩接踵的大英博物馆,可能有很多人在自己国家的文物面前会愤慨不已,会长吁短叹。但作为旅游者的我们,不妨放慢脚步,暂且从艺术的角度,将目光凝视于那一块块富有启迪意义的解说牌,“聆听”博物馆的智慧长者给我们细细地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