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心里相信,石人的这一段独白,会吸引更多旅行者踏上经过智利(Chile)的赴约之旅。就像500年前,他们穿越惊涛骇浪,驾驶独木舟而来。——作者手记
复活节岛(Easter Island)上的石人,在深夜的海风里私语:人类真是奇怪,几乎来过的每一个人,都要留下一些感喟——关于外星智能生命,关于科学与迷信的争论,关于环境污染与大气变暖的警示。
石人自言自语
很多忒有才的旅游者,从这里石人的眼中,看到忧伤、落寞。千年如斯伫立的石人,让考古学和人类学家大惑不解,让一般的驴友,人云亦云地传递着诗歌与杂文,消息与传奇。
对我而言,复活节岛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人生计划。作为旅游爱好者,复活节岛是一个旅游控必须完成的指标。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定:一定要到这里来。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给个理由,那么也是因为这里离我的祖国遥远,交通不便。人有发誓要去青藏高原、耶路撒冷或麦加,因为人类有朝圣的习惯。那么,如果说旅行是我的信仰,复活节岛就是朝圣的一个目标。信徒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使命,而不会去置疑、反思、感叹。只有一个目标是真实的:我来过,我看见,我走了。
2013年我终于完成了这个夙愿,复活节岛已经去过。那么下一个目标呢?也许是20年后,与那里某一个石人相见的心底关于再次拍照合影的承诺。而我掷的硬币,已经沉在蓝天溶化而成的海水里,在那里等待游客归来。
我只从视觉现象学的角度探讨问题:原来每一个石人,都有鲜明的个性,这种个性在他们永久地沉默中,表现得特别清晰。如果仔细观察,其实连他脚下的每一茎小草,都如此地与众不同。真正的旅行,不会去探讨复活节岛石人像的来龙去脉,正如你在广场见到一个可爱的孩子,不会追问她父母的职业,她的血型、星座、属相。
石人的后脑勺
如此,也唯有如此。我们面对的世界,才会主动显相,对我们说话:
我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作为石像,对此一无所知。是上帝创造的我们,或者是一双双手制造的我们,是外星人或是其他什么物种,我们对此一真的无所知。只能说,1000年前,当我们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对于此前的一切,我们一无所知。我们的起源,并不比你们人类的起源更清晰。其实,我们有些人的脚下,踩着新月形布置的图案石头,独木舟形状的新月。你们也许可以凭些寻找岛上居民的确切来源。
确实,我们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因此,我们可以无所事事。旅游来的人,从世界各地,经过这个岛屿与唯一飞来的智利航空公司,带着各种各样好奇的面孔,各种各样的南腔北调的语言。在我们的耳旁风里,传送的叽叽喳喳,就像人们自己耳朵里的鸟啾声一样,也不过如此而已。不过,也许我们可以讲一讲石人眼中发生的故事。
1722年4月5日,荷兰西印度公司的探险家雅各布·罗格文(Jakob Roggeven)的一支舰队,在绝望的大雾中几乎沉没。还是我们在小岛上林立着的巨大身影,帮他们走出绝望的大海。这一天正好是西方的复活节,这位上将在他的航海日志中就记下了“复活节岛”。1774年,英国探险家詹姆斯·库克船长(Captain James Cook)再次找到该岛。“复活节岛”的名字由此传开。但是说实话,像所有名字一样,复活节岛只是偶然产生而已。
我们可以做证:西方高等人类,迟早要带来三样事物——奴隶贸易,天花,传教士。1805年,殖民者开始到岛上抓拉帕努伊人当奴隶。1862年,8只从秘鲁来的船抓走1000多名拉帕努伊人。在国际舆论谴责下,秘鲁政府命令奴隶贩子将人放回。但这批拉帕努伊人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在返航途中,他们又染上“欧洲时尚”的天花,最后只有15人回到家乡。这15个人把天花带到上岛。据说岛上居民最早领袖的酋长霍图·玛图阿(HotuMatu'a)的最后一批后裔,酋长、祭司都死了。
从那时起,岛上居民只剩下了数百人——唔,不包括我们。1863年,法国传教士踏上复活节岛。他们总是轻而易举:被奴隶贸易和天花消灭所剩无几的人,只需稍加恫吓和动员,就变成了基督徒。奴隶贩子负责消灭肉体,传教士负责毁灭“异教信仰”——他们下令烧毁所有刻有岛上原创文字“朗格朗格”的木板。现在幸存25块朗格朗格板,还是拉帕努伊人偷偷藏下来的。我们看到了他们藏下这些木板的行动,我们保守了秘密。
现在,人类世界的一些突发异想,开始从复活节岛居民、树木、动物的消亡,警告环境危机。真是要把我们那贝壳做成的眼睛珠子都笑掉了——要知道,正是1914年,文明人开始全面考察复活节岛。就在这一年,世界上的一半人开始屠杀另一半人的所谓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法国的凡尔登、索姆河,死去的人超过100万。现在,闲不住的人类,跑到万里之外的小岛来总结教训,然后回到文明世界的中心,继续自己的生活。如果人类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地球上灾难会减少99%。而人类灭绝、环境灾难事件,欧洲、亚洲要比我们这个小岛多一百万倍,凶残一百万倍。复活节岛确实有些荒凉,但是与宗裁判所“烧死”的50万人的西欧,纳粹屠杀几百万犹太人的集中营相比,我们这座岛简直是世外桃园!
从智利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巴勃罗·聂鲁达(Pablo Neruda)以来,到过复活节岛的人类,总要发几句感慨。喜欢围绕我们,唠唠叨叨说什么风雨无悔,伫立千年,还是赋予我们石做的心以执著、孤寂、落寞、失望、决绝、坚毅等古怪名词。旅游者应到达目的地,应当学习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东西,而不是把他们从报纸、图书或网络上了解到东西反复复述咀嚼。
不错,岛上一些居民,称自己居住的地方为“世界的肚脐”。据说宇航员从高空鸟瞰地球时,发现这种叫法完全没错——复活节岛孤悬在浩瀚的大洋之中,确实跟一个小小的“肚脐”样。于是人类以其可爱的单纯发问:难道古代岛民曾从高空俯瞰过自己的岛屿吗?古人用什么飞行器把他们带到高空呢——真是好笑。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身体,肚脐可能算是最不起眼、小而且隐蔽的东西。所以,我们这个岛就有这个特点。第二,肚脐只是人类从母体中获取营养成的管道,一旦出生就要剪掉,从此只留下一个无用的痕迹而已——我们认为这个说法表明,我们以及我们岛上的人类和动物邻居,生活在在远离大陆的尽头,如此而已。
我们在此伫立仰望,但没有盼望什么人或其他外太空智能生命体。我们900来人,有的卧于山野荒坡,有的躺倒在海边。在海边的人单独一个或成群结队面对大海,面对的是日出日落千年如一的风景,我们不等待任何人。我们大多“无腿”的半身,自觉造型颇为生动,高鼻梁、深眼窝、长耳朵、翘嘴巴,双手放在肚子上,比较休闲。我们身高一般5-10米,体重约几十吨。我们中间最高的有22米,体重300多吨。有些头顶还着红色的石帽,就有10吨重。当地人称我们为“莫埃”,由黝黑的玄武岩、凝灰岩雕凿而成。我们有些人有贝壳镶嵌成眼珠,从外面看来炯炯有神——其实那是近视的石像才有的。我们脚下的土地,与南美洲相隔3700公里。
石人凝望天空
散落到世界各地照片,大都在宣扬我们只是大的头部,至多是半身。只从表象大发议论,是人类的天性。美国考古学家最近挖掘发现,在地下埋着我们有些人的完整躯干。考古学家们还在挖掘中,发现我们一些石像身上,有绳索勒紧的痕迹,据说从此可以看出我们被向上牵引时留下的痕迹。也有人说这表明把我们从异处捆缚而来的——从仙女座某太阳系或1公里外的坡上,谁知道呢——我们身上的“绳索痕”束缚我们,使我们寸步难行。
您知道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美术馆吧。弥开朗基罗雕刻的《被缚的奴隶》,身上就有这种绳索痕迹——其实弥开朗基罗的意思是:所有的存在者都是奴隶,都被自己的思想观念情感所捆绑,而这才是一种永远无不解脱的束缚——但这里面也自有其乐趣,我们就是这样。就像你们为旅行之梦所束缚,一定要到复活节岛上一样。也许你们中间的少数人,会留下一个约定,相约若干岁月之后,再次与我们相见。
我们知道,你认为自己绝不会被这一约定所束缚——其实也许你低估了绳索的神秘,因为你们今天的到来,已经是继前生驾独木舟到来之后,第N次踏上属于我们共同所有的岛屿。所以呀,不必回头,你懂的!
旅游三贴士
航线:对中国游客来说,复活节岛路程很遥远,目前仅有几种选择,一条是从智利本土过去,航程5-6个小时,另一条是从大溪地过去,航程约5.5小时,还有可以从利马飞过去。过去亚洲游客多取道大溪地抵达复活节岛。随着南美旅游的走俏,越来越多人的改道南美,飞机每天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Santiago)起飞。
美食:在智利,可以享受独特美食:将嫩玉米磨碎加上辣椒、西红柿、糖、猪油等调和在一起用玉米大苞包起来煮熟,放冷之后,再在火中烤熟,就是家家户户离不开的主食——“乔克洛”嫩玉米糕,吃起来松软可口,喷香扑鼻。
体验:复活节岛上有不同档次的旅馆和露营地,旺季要尽早预订房间。复活节岛人热情好客,友善礼貌。男女青年能歌善舞,每逢节假日,男人颈套花环、裸露上身,女人头戴花饰、下穿羽裙,跳起优美的羽裙舞。这种舞蹈同夏威夷的草裙舞相似,是智利旅游活动的保留节目。岛上最大的传统节日莫过于一年一度的“鸟人节”。每年春天,全体岛民齐聚奥龙戈火山顶,选举自己的首领“鸟人”,祭拜自己的神明。体验复活节岛最浪漫的一刻,最好在清晨早起,前往Lapérouse海湾观看太阳升起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