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太喜欢讲缘分的人,可是有两件事,我一直相信是被缘分主导的。
阅读是其一。虽然我和大部分的人一样,会买畅销书、会相信得奖的作品,但有几本跟着我很多年的枕边书,是我在书市中无意发现的,然后爱不释手。
旅行,则是其二。迪士尼乐园、大峡谷、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就像是有品质保证的明星一样,参访这些景点,绝大多数可以尽兴而归。不过旅途上一个叉口的错过,有时却是一个惊喜的开启。而这种美丽的错误,我喜欢偷懒地归因为缘分。
这其实也是我喜欢开车旅行的原因。我的旅程,只有简单的架构;一个景点和一个景点之间,不论是因为一个美丽的地名而离开高速公路、或是为了追逐落日的角度而奔驰在乡间小径,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我愿意让缘分当我的指南针。
今年感恩节,原想开车到密苏里州去探访马克吐温的故乡。我一直到念研究所,每天都不肯错过《汤姆历险记》(的卡通)。因此对于能够造访原著作者的故乡,我抱存朝圣般的心情。
然而在开车经过阿肯色州时,我却放弃了去见马克吐温的计画。因为我被一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小镇所吸引,小镇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悠瑞卡泉。
悠瑞卡泉位于阿肯色州北边,往北方再开20分钟即进入密苏里州。被两个湖、两条河流包围的悠瑞卡泉,本身又座落于奥沙克山脉,依山傍水的小镇,固然有它先天的长处,而维多利亚时期特殊风味的遗产,也为小镇增添许多迷人的风情。
秋霜染枫红迷炫旅客
19世纪初,悠瑞卡泉是著名的养生中心。由于当时的人相信悠瑞卡泉水对人体具有特殊的疗效,因此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前来调养身心,也将悠瑞卡泉的经济带上高峰。当时的政府还兴建了铁路来消化繁荣的交通,Hido的程度,不难想象。
然而随着现代医学的进步,泉水的神奇性相对褪色,经济大萧条也重重地打击了这个以观光为主的美国小镇,悠瑞卡泉一度成为无人的空城。所幸有当地政府及有心人士的努力,而走过经济低谷后的美国又适时吹起了复古风,这才让悠瑞卡泉有了第二春。
曾经倒塌的房舍重新修整,或是成为专卖艺品的艺廊,或是成为提供食宿的B&B,散步在这样一个没有Starbucks、没有Blockbuster的小镇,即便没有蓬裙圆袖、没有蕾丝阳伞,我与19世纪的距离,好象也没有那幺遥远了。
悠瑞卡泉是一个山城,最高点是游客中心,最低点则在古市中心,上下落差有近千呎。体贴的市政府设计了循环的观光路线,并提供观光街车,载着旅客深入这个古城。
街车的车票只要3.5元,路线内的近百个停泊点,可以随上随下,非常方便。然而有脚力的人,还是应该运动一下筋骨。
闲踱在曲曲折折的石阶小径,或者探头看看古井里有没有住着被诅咒的青蛙王子,或者摆摆手跟坐在门廊内喝下午茶的老太太打个招呼,或是被一栋院子里铺满了银杏落叶的小屋所吸引,庆幸自己还能在简单的事物中找到浪漫。小城的一切,俯拾即是美。
说到浪漫,在秋霜染枫红的山城结婚,该是够浪漫的!悠瑞卡泉的市政厅,提供随到随服务的结婚登记。有心设计他或她的人,不妨趁着枫叶红山顶的时节,带心爱的他或她到悠瑞卡泉走一趟!
乐山又乐水悠然自得
阿肯色州别名“自然之州”,州内有三座国家森林,有超过50个湖,并有包括密西西比河、阿肯色河、水牛河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河流,河流的总长度超过9500哩,甚至超过地球的直径。有这样丰富的自然资源,当然无愧于自然之州的美誉。
悠瑞卡泉附近的西里拉湖和法叶堤芙湖,具有截然不同的风情。在悠瑞卡泉的那两天,我住在法叶堤芙边临湖的小木屋里,木屋居高临下,整个湖面可以尽收眼底。承纳白河的河水,法叶堤芙湖很有大山大水的样态,从小木屋的阳台往外看,清晨、黄昏的法叶堤芙湖,都像傅抱石的水墨杰作。
西里拉湖的湖水来自山泉,她的湖面小巧,有野鸭、天鹅聚居,水鸟划过的水域,悠悠然荡开一个V字型的绿波。没有夏天戏潮的游客,深秋的西里拉湖,有林布兰特水彩画的调调。
西里拉湖附近的小丘,有长达15哩的环湖步道。在深秋的午后步入森林,我想到了红楼梦中着墨最重的丫鬟晴雯。因为知道晴雯喜欢听撕扇子的声音,贾宝玉为搏佳人一笑,不惜撕裂几把好端端的扇子。红楼梦里的风月,不是本文的主题,我只是庆幸,自己喜欢听的声音,是免费的。 走进西里拉湖附近的小丘,所谓环湖步道其实只是隐约可见其径,并没有铺设好的石梯,清楚指出路线。密密的森林,林深处甚至不见天空。秋高气爽,走在这样的森林里,枯驳的落叶,奢侈地铺满了林地。我像个顽皮的孩子,跑啊、跳啊尽情地在踩在枯叶上,只因为我爱极了这样的声音。
于是我会记得,有一年感恩节的周末,我在一个意外相识的小镇,找回了我的童心。